相见欢 17
第十七章
早晨醒来发现在自己家，昨晚喝了多少酒，怎么回来的全都记不清楚了。然后我就看见我妈坐在我床边俩眼肿的跟金鱼似的。她看我的眼神特复杂，就跟北京那无穷无尽七拐八拐的胡同一样。
我觉得情况不妙赶紧坐起来，气儿还没喘匀我妈上来甩了我一巴掌，我顿时耳朵嗡嗡作响。
“顾也多好的一姑娘，你看上一男的？”
她果然都知道了，我爸听我妈这么大动静也进来了。
“我说最近几个月都不见小也来家里，敢情是你这小王八羔子背了我翻江倒海地作妖呢。你把那男的叫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一什么妖孽把你迷惑成这样。”
“妈，不用叫他来了，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好，那你把顾也给我追回来。”
“妈，我和顾也回不去了。”
我妈气得抡起胳膊又要抽我，被我爸拉住了。
我爸扶我妈出去了，出去时他善解人意地为我关了门。
我拿起电话给田宇拨了过去。
“俊子，醒了。”
“你昨晚都跟我妈说什么了？”
“俊儿我也是迫不得已，就您家老太太那火眼金睛我真不是她对手，三下五去二就把我话套出来了，不过顾也怀孕那事我没说，我怕老太太扛不住再背过气去。”
我挂了电话，紧接着江南文淇林松排着队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再后来就是一条条安慰的信息进来，总共就那么几个煽情的词儿全用上了，我这都一帮什么朋友，而顾也的信息只有几个字，她说我俩都得好好的。
我看着这几个字，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昨晚上的事儿全都想起来了。
过了两天，顾也来看我。
“小也，你和小俊的事阿姨都知道了，阿姨已经替你教训他了，他知道错了，你们重归于好好不好？”
我妈祈求的话语让我觉得心酸，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再大的领导面前都没这样低声下气过，现在为了我面子自尊全都不要了。
“阿姨，我跟俊子回不去了。”
我听见我爸的话，他说俊子在他自己屋里。
顾也开门进来了，我刚收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顾也坐在我床边。
“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
她拿纸巾替我擦眼泪，我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顾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努力过挣扎过可还是……”
“我理解。”顾也拍着我的背说。
我觉得她可能真的理解，我放开她，握着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如何选择，只能不做选择。”
“俊子，其实你已经做了选择。”
“和你分手后，我跟他也没联系过。”
“俊子，你不是个随便的人，也许他的身上真的有你一直追寻的东西，不光是外表。”
我第一次觉得顾也的敏锐豁达，她的沉静坚强我真真实实地捕捉到，这些年我是否真的走进过她的内心。
“俊子，遇见了就是遇见了，爱了就是爱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觉得内疚，去做你想做的。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和林松在一起时我的心是平静的，不像和你在一起时那样地起伏不定。”
顾也走了，留下了一枚硕大无朋的箱子。
里面是她收集的我全部的资料，杂志海报碟片一张张一本本按年月整齐地排列在里面。望着它，我的眼睛背后一阵热。
我想起多年前顾也冒充粉丝头子领一帮小姑娘到处给我造声势的场面，那时侯没什么人知道我，可惜留下的影像太少，否则那情景记录下来也够我们话一辈子的。
回忆杂乱无章地往外冒，那些我逃避的，以为忘记的事情原来那么深刻地刻在我的生命里。
到处是黑灰色的天，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里，我感觉北京的这个冬天不会结束了。
我对顾也还是有很多的不舍，顾也这么多年的青春全部都是从我的身上流淌过去的，一切的时光经过她的洗涤后都带上了她的味道，那些曾经的甜蜜与向往都随着我们的青春永远地逝去了。
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忘了顾也，忘了我和她走过的那一抹青春，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毫不相关地生活着，但现在还不行，我的心想到她还是会痛，痛到一触碰就会有酸楚的眼泪流下来。
新年终于过去了，周围的喜庆气氛和充斥眼睛一个多月的红色渐渐稀薄起来。
天还是冷，可这冷也变成缠绵的了，已是春寒，不是整大块的冷，是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
走在北京的街道上，初春的风隐隐夹着另一种冷，裹紧衣服也没用，它从心底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我预感到也许会有一件不详的事情将要发生，它尾随在我后面已经很多天了。
2020年三月。
春天的温暖与喜悦让人变得迟钝。
灾难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更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我听了警察同志的话，一气奔上，眼前一阵漆黑，囟门里汪的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下去时我看见众人仓皇地跑过来。
醒时已经躺在医院里，身边没有我想见的人。
几天后我被关进看守所。
我坐在高墙里的台阶上，望着西沉的太阳，阳光透过带刺的铁丝网变得犀利而又充满锋芒。
影视剧里的情节真实地映在我身上。
人间至惨痛的悲剧，于一日间召唤着它们变本加厉的本领席卷着它们所能被赋予的全部悲伤，向我袭来。
我一直木着，后来才想起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想清楚了，我依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公司成立以来踏踏实实做账，老老实实缴税。田宇江南他们总是嘲笑我，说我傻不傻，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交上去丫不心疼啊，我每次都开玩笑地说人要知足，他们说你丫真高尚。
财务主管是我铁瓷，手下俩小姑娘也挺可靠，有职称专业对口，以他们的业务能力不应该捅这么大娄子，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江南最先来看我。你那几笔账务确实有问题，我找了税务一知情的朋友，他说你这个事儿明显是有人想整你，那错误刚毕业的财务人员都不会犯更何况你的人，更蹊跷的是这么大的金额复核了两次都没人发现，比这更蹊跷的是你那几个财务人员一致说是粗心没注意，票据上都有你的签字，如果找不出始作俑者，你不但要补税可能还要通报，这对你的演艺事业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我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了似的喘不上气来，人生的坎坷到底是怎么来的，往往是自己作孽得了报应而已，而我真的是这样的吗。我讲情谊，重承诺，不拘小节，老天爷还是没放过我。
江南叫我不要着急，他会接着查。
江南走后的第二天，我爸妈来了。
我妈泪流满面地坐在我跟前，我很少见她哭，我一直觉得她很年轻，前些年出门人家以为我俩是姐弟，她挺得意的我挺生气的。现在我看见她两鬓的白发，我爸坐在她旁边偷偷抹泪，我看见他们为我承受的风霜与伤痛。
我跟爸妈说，我的所有房产车子物业都可以卖，除了西山那边。那边打死都不能动，他们看我坚持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说让我放心，所有的人都在为我想办法。
又过了两天，江南来了。
他说不行先把税款缴了吧，我看你账面上有六百多万，我和田宇顾也林松凑了三百万，你爸妈还有你爷奶那儿有二百万，还差一千一百多万。他说外面都一锅粥了，我全部的代言都终止了，影视剧也下架了，违约金估计不少。我说把公司写字楼卖了吧，那几辆车也卖了，江南说这么着急出手价格高不了。
我知道我名下所有的财产这次彻底曝光了，西山那边也捂不住了，江南肯定知道了，但这次他一个字没提，估计是我爸妈嘱咐过了，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父母原来是那么地体谅我。
江南走到门口又踅回来，说刚忘说了孙有为今儿也给我撂了一百万，他说钱很干净，让我放心用。我的眼睛湿润了我说江南你为我做的这些我都记心里了，丫说我瞎客气让我跟这儿踏实待着。
在里面除了爸妈和爷奶，我不大想起别的人，顾也我不担心，殷实的家境，良好的教育，她从来都是新时代的一北京热血青年，没有了我，她还有林松。
唯有他。
他陪我走过一段路，那张脸我都快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特别好看，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忧伤。
我觉得我一生中遇到的可恋的东西全都长了翅膀，在凉润的晚风中淅淅飞去。
—TBC— 故事虚构 请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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