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Vera

爱,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相见欢 19

第十九章

回到静安,已经是晚上七点。

小小的白色U盘,被我一路握在手里,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甚至没有准备好要打开它。

江南伸出手,向我点了点头,我木然地递给他。

有图像有声音,我看见了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我无法继续下去了。你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孩子,我算什么?没名没份还陪着你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还想要名份,我给你的这些钱你一辈子都挣不到。”

“名份我从来没指望过,可是您和龚总是好兄弟啊?他这样地信任你,你却利用他对你的信任背地里给他挖着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您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他,他谦逊自律,善良豁达,您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小青,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龚俊的过于完美,他们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拿来做文章的事,才把矛头转向他身边的人。很不幸我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他们用一个美丽的女人诱惑了我,我不知道她家里有摄像头,整个过程都被拍了,我羞愧到无地自容,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听他们的。”

“他们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那女人的地址和身份都是假的,钱的来源我也查不到,他们的势力太强大了,我停不下来。”

“可龚总怎么办?等到东窗事发我们又该如何收场?”

“我不知道,我只能往前走。”

“我不能和你您同行了,这是一条不归路,我要回老家陪我母亲,再这样下去她的最后一面怕是见不到了。”

“你可以把你母亲接到北京来这边医疗条件比较好,所有的费用我出。”

“算了,人各有命,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

“小青,他们答应过我会让我们顺利脱险的。”

“那都是骗人的话,就像你的花言巧语一样,明知你心里没有我我还溺在里面不肯出来,贪恋着你的亲吻,贪恋着你的身体,贪恋着你好看的皮囊,可是我如鲠在喉夜不能寐,我快要疯了……”

“小青,你真的以为我对你没有半点真心,我不喜欢的人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会碰一下。”

“行李我已经打包好了,辞职信在您的桌子上,龚总那里麻烦您帮我说一下,我实在无法面对龚总的儒雅和他那信赖的眼神。”

“小青,你当真要走?”

“我们最好祈祷龚总平安无事,那样我们还能苟延残喘地多活几天。”

一片漆黑后,视频结束了。

惊心动魄的对话让曾经无数次推翻的假设成为现实,那些人为了搞垮我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恐惧与黑暗再次向我袭来。江南一直沉默着,我猜他大概经历了和我一样的心里路程,共同的好友,友谊和正义的撞击让本就艰难的人生变得更加寒冷。

每个人都有软肋,都会经历诱惑,多年的同窗,一起打拼的伙伴,铁一般的事实像一把利剑摆在我面前,拿起它我就可以斩妖除魔,可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南问我,我说再等一等,我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


一个月后,我接到小青电话。

“龚总,……我母亲去世了。”

“请节哀,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回京了现在在公安局门口,我决定自首,龚总我如蚍蜉撼树般渺小,也许我的坦白依然换不回您的名誉,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龚总保重。”

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已无人接听。

几天后铁瓷入狱,他对小青的指控供认不讳。江南说对方埋了这么久的线,替罪羔羊一开始就备好了查不到他们头上,我们的法律靠证据说话,结果也只能这样了。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江南拼尽所有的资源为我赢得了权威部门的一纸澄清,可澄清是那么地苍白无力,他们好不容易把我踩在脚下又怎会轻易地让我爬起来。


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天,林松说他要和顾也结婚了,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伴郎,我应了。每个人都在往前走,我已停留的太久,在泥泞与混沌里徘徊的我收了脚步,却仍没有找到方向。

顾也披上婚纱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美丽。林松帅气的像童话里的王子,如此登对的两个人让我看见了爱情最好的模样。我那幻想过无数次的我和顾也的那场婚礼永远地留在梦里了。

我伫立在人群里,望着天空一蓬蓬升起的红霞,一些隐约的记忆在风中破碎。

顾也在上海举办时装展,邀请我去走秀,我应了,网络上的谩骂与嘲笑已伤不到我。林松给我介绍了一油漆广告问我接不接,我接了。

油漆厂在郊外,拍摄很顺利,我一个人去一个人回。

初秋的傍晚很安静,我走在上海干净的街道上,夕阳涂满了整个大地,我第一次觉得上海的温情。


当我想计算一下时间时,我在上海已待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的功夫,我的内心是混乱的,好像有一层白蜡封住了它,是表面上的平静与安全感,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总当作是上一年或者下一年的,这一年内一件事也不记得,真真是失落的一年。

圣诞节的时候,下雪了。

细小的,谨慎的,太慢又太少,还没等人看清楚早已融化在街道上,白色的雪变成黑色的。

我灰扑扑地走在路上,身边很多人欢呼着。

“天呐,下雪了,这是真的吗?”“这雪是真的吗?这是真的雪吗?”

我听着她们的话一阵阵犯晕,后来反应过来我在上海。

雪花从高高的夜空中落下,我有些想念北京了,想念北京那痛快的鹅毛大雪。


元旦,我去黄浦江赶一场烟花。

我还是要在某个地方和现实世界保持一丝联系,否则我就不是我了,我会变成一个哪儿都不存在的人。

岸边挤满了人,远远地听见轰隆声,天空被照亮,燃烧的烟花蹿升到空中绚丽地绽放,短暂地,随后熄灭。在可预见的时间里,重复地继续着。

隐入夜色的我站在巨大的人群中,站在江对面。知道有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只是在那个时刻里,根本无法动弹。人们站在冷风里,呼吸缓慢地望着它,结束就这样逼近。

我在大多数人回神前离开了,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我的短暂出现,还是被一台高清摄像机捕捉到,我的脸像电影的特写镜头出现在次日的早间新闻里,我戴着黑色的口罩仰望天空,虽然只有几秒的停留,还是被喜爱我的人看见了,几秒的镜头被她们剪成一帧帧高清的图片以上海为中心,在网络上迅速地向周围传播,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那张脸,清冷淡然,是成长之后的我,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望着的是烟花之上的那片星空。

很久没更新的旧微博评论区图片满天飞,我似乎又听见了她们的欢呼与呐喊,只是她们的等待与热情我不知如何回应拿什么回应,我还没准备好,现在的我跑出去也飞不起来,我继续沉默。


晚上做了一个梦,出事以后第一次梦见他。

一片细雨黄昏的花园,我踩着湿草走了很远的路,十分不愉快的梦境。

他躺在花海里,我慢慢地走过去,他轻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我凝视着他,才发现我看不见他的呼吸。

“弟弟,弟弟。”

我摇着他的胳膊,他没有反应。

“张哲瀚,张哲瀚,你醒醒,醒醒。”

他依旧闭着眼,他听不见。我的话像片片落叶从他身边吹过,吹到空中去。但在它们经过之后,有一种寒冷跟着来了,一种麻木抓住了我。

他躺在那里,小小的,消失在花海中心。

我的喉咙收紧了,像是有一条绳索勒着它,我挣了挣没有字句说出来。

“张哲瀚。”

我骤然一惊,听见自己的声音,它打破了那瘫痪。

梦醒了,我睁开眼,眼前只剩几点虹色碎影,我脑门手心全是汗,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


林松来机场送我,他说顾也孕吐的厉害想来来不了。

我说恭喜你又长一辈儿,兄弟里边头一个当爸的,林松说头一个本该是你。

两人沉默到发窘,我手一扬,说走了。

转身前林松又补了一句,他说俊子没事儿,我们都在呢你踏踏实实的。


我不会忘记上海的这段日子,因为那时候幸亏有它。

上海的繁星,咸湿的空气,干净的街道,洋气的轻轨还有黄浦江上掠过的鸟群和江中闪烁的霓虹的倒影,我所及的每一处像一枚枚印记烙在我的灵魂里,我接纳了它爱上了它,我再一次远行。


—TBC—   故事虚构 请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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